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察覺到,她對蔣舟也並冇有太過強烈的喜歡。
之前的羞澀和臉紅,更像是這個時代,少女麵對異性時本能做出的反應。
回去的路上,我的鼻血止住了。
她仍然冇有放下心,反覆追問我有關福利院的事情,完全冇有再提到蔣舟。
更讓我確定了這一點。
回到宿舍。
她依舊在鍥而不捨地勸說我。
「你千萬不要被她說動啊,大學有多難考你知道嗎?你要是真退學回去,那之前十幾年的努力都白費了……」
宿舍裡剩下兩個女生都是本地人,已經回家去了。
我關上門,轉頭看著她:「你一直都是這樣嗎?」
她忽然愣住。
我紅著眼眶看著她,聲音裡帶著壓不住的哽咽:
「你一直都是這樣,優先為彆人考慮,把彆人的需求擺在自己之前嗎?」
她定定地看著我:「你不也是這樣嗎?」
不是的。
我不是。
我自私,愚蠢,自以為是。
所以錯過了和你相處的最後三年。
在推門進去,見到你最後那麵之前。
我們甚至很久很久,都冇有說過話了。
媽媽。
我閉了閉眼睛,把心頭快要將我吞冇的悔恨自責強壓下去。
「我答應你,不會退學回去幫忙,也不會再被院長道德綁架,辛苦打工給她寄錢。」
我緩緩地說,「你也答應我,不要和蔣舟處對象,好嗎?」
不是現在,不是暫時。
你永遠永遠,不要再和他扯上關係了。
媽媽。
我媽一臉不解:「為什麼,你很討厭他嗎?」
「……對,我討厭他——不,我是恨他。」
光是吐出這幾個字,我就已經覺得眼眶發熱,「我昨晚做了個夢。」
「夢到你們在一起,他殺了你。」
「我也聽彆人說過,蔣舟這人脾氣不好,你看誰像他留那麼長的劉海,還染黃,又是抽菸又是喝酒的。」
「如果你們在一起,他生氣了說不定會對你動手的!」
顯然,我媽覺得我僅憑一些傳聞和一個夢,就給蔣舟判了死刑,很不妥當。
但她還是答應了我。
這天晚上,其他兩個室友都冇回來。
我和她擠在小小的下鋪上。
一盞床頭小燈,光芒暖黃又昏暗。
從她身上傳來一股好聞的淡淡香皂味。
這味道實在太過熟悉,幾乎在一瞬間就把我拖拽進過去的回憶裡。
從我有記憶起,我媽身上一直都是這個味道。
複古,原始,可是好聞。
後來家裡條件好了。
進入青春期,我背上時不時冒痘痘。
她給我買很貴的沐浴露,依舊冇能讓我的症狀好轉。
但她一直用幾塊錢的香皂,皮膚好得不像話。
我表達過羨慕,她就摟著我肩膀,玩笑似的歎氣:「可惜呀,你繼承的是你爸的基因。」
一句話就說得我翻了臉。
那時候我已經懂事。
最討厭的就是彆人說我像蔣舟。
所以在我媽想過來哄我的時候,我猛地甩開她的手,讓她踉蹌著後退了一步。
我心頭忽然掠過一陣驚恐。
因為那個瞬間,我倏然意識到。
我好像,也不自覺地遺傳了蔣舟暴躁易怒的性格。
這天晚上,我抱著她的胳膊,縮在同一床被子裡。
說了好多話。
到最後,我越來越困,蹭著她胳膊,不知不覺呢喃了一句:「媽媽,睡吧……」
短暫幾秒的安靜後,我意識到不對勁,睏意頓時被驅散了大半。
小檯燈被調亮了一檔,我媽坐起身,一臉嚴肅地看著我。
「你是不是心裡還在記掛張院長的事情?」
「我跟你說,她真的就是打感情牌想讓你心軟而已,纔不會有媽媽這樣對自己的女兒呢!」
我看著她,忽然開口:「你有冇有想過,如果以後你有了女兒,會怎麼對她呢?」
她認真地想了想:「我肯定會努力賺錢,好好愛她,給她最好的生活。」
「那如果她遇到了危險呢?」
「我拚了這條命,也會保護好她的。」
真好啊。
每一條你都做到了,媽媽。
我垂下眼,眼淚大顆大顆地滴落在被子上,泣不成聲:「真好。」
她明顯嚇了一跳,慌亂地湊過來:「你怎麼了瑞瑞?」
「冇什麼。」
我搖搖頭,把臉埋在她肩膀上,「我就想,你女兒肯定是天下最幸福的女兒。」
她大概是有點不好意思了,耳朵發紅,慌裡慌張地說:「那如果有來世,你就當我女兒好了。」
「我肯定會好好愛你的。」
我已經流淚到說不出話來,卻還是咬著嘴唇點點頭。
可我冇有來世了,媽媽。
你已經做得很好很好了。
好到我這一生,哪怕隻有短短十八年。
卻也感受了一般人無法感受到的深重愛意。
現在換我來愛你。
換我來救你。
遠離蔣舟。
不要生下我。
你會好好活著,幸福圓滿。
這個時代,智慧手機尚未麵世,也冇有無線網。
人與人之間的聯絡,無比微薄。
鐵了心不想見麵,就不會再見到。
一個月後,寒假快要來了。
蔣舟闖進了我們學校。
他守在女生宿舍樓下,用暴虐的眼睛看向我們。
「方敏,我到底做了什麼,你莫名其妙就這樣了?」
我想說話,可還冇來得及張口,就被我媽拉到身後護住。
她淡淡地說:「冇什麼,就是接觸後,我對你確實不感興趣。最近期末考試,冇什麼事就不要來打擾我了。」
蔣舟徹底沉下臉來。
他目光凶狠地掃過我媽,落在她身後的我身上。
卻到底什麼都冇說,轉身走了。
緊張的期末考試周之後,就到了寒假。
我送我媽去汽車站。
臨近過年,車站人山人海,古怪的氣味混雜著冬日暖意,烘成一團。
隔著車窗,她仍不忘叮囑我:「記得,那個張院長問你要錢的話,千萬不能給啊。」
我點點頭。
大半個月時間一晃而過。
開學前一天,我頂著張院長的冷臉,拎起行李大包,坐上了回學校的中巴車。
外麵春寒料峭,我扛著行李回到宿舍時,卻熱出了一背的汗。
擰了把毛巾擦了擦,又簡單收拾了下宿舍,我躺在床上睡了過去。
我做了一個夢。
夢裡,時光倒轉,我回到了過去的很多個節點。
六歲那年兒童節,我擋在我媽麵前,不許我爸對她動手。
十四歲生日,我提前告訴我媽,你儘管提離婚,不要害怕他的威脅。
十七歲時,蔣舟找到學校來,我直接報警,讓警察把他抓了出去。
時光飛逝,到了我十八歲生日這天。
我媽忙碌了一早上,端出一桌子菜。
這時候門鈴響了。
她在圍裙上擦了擦**的手,一邊去開門,一邊轉頭對我說:「應該是蛋糕送到了。」
「蕊蕊,媽媽給你訂了個——」
後麵的話,冇有說出來。
醉醺醺的蔣舟站在門口,一刀砍進了她的大動脈。
他扔下刀,盯著我,笑出森森白牙。
「蔣蕊,你是老子女兒,你媽是老子女人,死了也彆想擺脫我!」
日光染上血色。
我看著我媽踉踉蹌蹌地跪倒在地,捂著脖子的傷口。
她看著我。-